“中庸”的思想,起源于上古时代。《论语·尧曰》记载,尧禅位于舜,舜禅位于禹,唯一告诫的话是,一定要做到“允执其中”,“允”是信的意思。传位者说:如不真诚地实践“中”道,四海的百姓穷困,你的禄位就会永绝。
使用、奉行中道,是圣王相授受的经国大道。
“中”字的本义,有几种说法:像射箭中靶的形状;立木表测日影的正昃;像旗子,氏族首领立旗于中,以聚四方之人等。《说文》:“中,内也。从口、∣,上下通。
这“中”字,相对于“外”来说是“内”,里面;在方位上,相对于四周来说是等距离的“中心”;在程度上,是相对于上等与下等的中等;在过程中,是相对于全程来说的“一半”;而相对于“偏”来说,那就是“正”,不偏不倚。
我们今天讲的“中庸”之“中”,即是指适中,正当,恰如其分、不偏不倚、无过无不及的标准。
“庸”字的本义,也是众说纷纭。有人说是大钟,通“镛”;有人说是城,通“墉”;有人说是劳义,通“佣”;有人说是功义,以钟记功等。
“中庸”之“庸”有三个意思:第一,何晏讲是“常”,程子讲“不易之谓庸”,即恒常而不易之理,变中不改变的道理;
第二,朱子讲是“平常”,即平凡、平常之德,徐复观讲是每个人所应实践、所能实现的行为;
第三,《说文》:“庸,用也。”就是运用。郑玄讲,《中庸》这篇文章,是记中和之用的。
在孔子那里,“中庸”既是道德修养的境界,又是一般的思维方法论。
首先,我们看修养的境界。孔子说:“中庸之为德也,其至矣乎!民鲜久矣。”“中庸”是道德修养的最高境界,一般人很难达到。
孔子称赞“中行”之士。“子曰:不得中行而与之,必也狂狷乎!狂者进取,狷者有所不为也。”
狂者一意向前,是豪迈慷慨之士,心地坦然。狷者毫不苟取,不要不义之财,个性独立又有修养。孔子说,实在是找不到言行合乎中道的人交朋友,那一定要交狂狷之士做朋友呀!
进取的狂者与有操守的狷者都很不错,但还不是第一等人,第一等人是综合了两者之优长的中行之士。孔子的弟子说孔子“温而厉,威而不猛,恭而安”,这是性情上的中道,也是修养的境界。
“中庸”之道不是不要原则,不是迎合所有的人,那是滑头主义的“乡愿”。孔子批评这种无原则的滑头主义,说:“乡愿,德之贼也。”有人说儒家、孔子及其道德论是“乡愿”,说“中庸”之道是折中主义、苟且偷生,当然是毫无根据的说法。
其次,我们再看一般方法论。孔子的“中庸”又是普遍的方法学。
《礼记·中庸》引孔子的话说:“君子中庸,小人反中庸。君子之中庸也,君子而时中。”这里提出了“时中”的问题。孔子是“圣之时者”,最有时间意识,不舍昼夜,自强不息。
“时中”的意思是随时制宜,随时符合标准。如果一定时空条件下的“礼”是标准与原则的话,“时中”的要求是指人的行为与时代的要求相符合。“立于礼”,符合礼,不是机械地拘执僵死的教条、规范。
孔子有“叩其两端而竭焉”的方法,即不断地从两个不同的方面、端点(如阴阳、强弱、大小)去叩问,去启发,去思考并解决问题。他又提倡“执其两端,用其中于民”,即“执两用中”,在两个极端之间找到动态统一平衡的契机,具体分析,灵活处理,辩证综合。
《中庸》开宗明义指出:“天命之谓性,率性之谓道,修道之谓教。”这是全书的纲。意思是说,上天所赋予人的叫做“本性”,遵循着本性而行即是“正道”,使人能依其本性而行,让一切事合于正道,便叫做“教化”。
“率性之谓道”,“率”音“帅”,是循的意思,率性是循其性,而不是任性。一切人物都是自然地循当行之法则而活动,循其性而行,便是道。一切物的存在与活动,都是道的显现。
如就人来说,人循天命之性而行,所表现出来的便是道。如面对父母,便表现孝。人因为气质的障蔽,不能循道而行,所以须要先明道,才能行道,而使人能明道的,便是教化的作用。一般人要通过修道明善的工夫,才能使本有之性表现出来。
“喜怒哀乐之未发,谓之中;发而皆中节,谓之和。中也者,天下之大本也;和也者,天下之达道也。致中和,天地位焉,万物育焉。”“中节”的“中”念“众”,符合的意思,“节”即法度。
情感未发之前,心寂然不动,没有过与不及的弊病,这种状态叫“中”。“中”是道之体,是性之德。如果情感抒发出来能合乎节度,恰到好处,无所乖戾,自然而然,这就叫做“和”。
“和”是道之用,是情之德。“中”是天下事物的大本,“和”则是天下可以通行的大道,谓之“达道”。君子的省察工夫达到尽善尽美的“中和”之境界,那么,天地安于其所,运行不息,万物各遂其性,生生不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