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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童年的玩与学》的原文?

童年的玩与学 刘绍棠 我是一个乡土文学作家,40年创作生涯出版了30本书,长、中、短篇小说都写的是发生在我的家乡土地上的悲欢离合故事,也就是描绘了我的乡亲们的历史命运和时代风貌。

在这些小说里,可以找见我的喜怒哀乐的化身,清晰看到我童年的影子。北运河从通州城北下来,九曲十环二十八道弯儿,一头撞在几大堆翠柳白沙高冈上,拐了个弓背,搂住一大片沙滩。河滩方圆十几里,河汊子七出八进,一道青藤白条绿蔓儿,沿河大大小小的村落,就像满天星的早花西瓜。其中一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小村,便是我的生身之地。一直到我9岁,我没有离开这块狭天窄地一步。北运河的水土和民间文化,哺育我的身心,陶冶我的性情。我落生的时候是个假死,北运河农村叫草命生,一个时辰(两个小时)不会哭,是收生婆赵大奶奶把我救活。赵大奶奶曾是义和团青灯照大师姐,给我接生时已经80出头。她那泥土色的面庞上,刻下深深的饱经风霜的皱纹。夏天她喜欢坐在她家柴门外的大槐树荫下,看我手拿着柳枝儿追逐蜻蜓,从她面前跑过去,便叫着我的奶名把我喝住,拢在她的身旁,给我讲义和团打八国联军洋鬼子的故事。4岁那年,三伏天歇晌,我趁母亲睡熟,蹑手蹑脚溜出屋去,从篱笆根下扒个窟窿钻出小院,直奔村南池塘岸上的柳棵子地。天热得像下火,鸟儿好像怕烤焦了翅膀,躲到柳棵子深处,闭上眼睛张着嘴儿,伸出舌头喘气。我想趁虚而入,捕捉一只黑头、白脖、红颏儿、花翅膀的山雀。可是,鸟儿睡觉有打更的,我刚钻进柳棵子地,打更的一声叫唤,惊醒睡觉的鸟儿,扑噜噜飞上了天。我捉不着天上飞的,又想抓水里凫的。一池碧水,片片青萍,一缕缕的绿藻缠绕在狗尾巴花的半腰上,鼓眼珠子的凤尾小鱼,在青萍绿藻间穿来穿去,钻上钻下。我当时还不会凫水,只敢下到水边。但是鱼儿比鸟儿还难捉,我瞪圆了眼睛盯住一尾,刚要伸手抓去,小鱼一甩尾巴跑了,在水中忽前忽后,忽左忽右。惹得我恼火,更逗起我的兴致,昏了头红了眼,向前猛跨一步,一脚踏空,镜子面似的碧水一口把我吞了进去。我吓得大喊大叫,喊一声喝一口水,后来就失去了知觉。等我醒来,却躺在柳荫下的一片白沙上,是一位姓刘的老叔把我从没顶之灾中救了出来,抱上岸提起双腿,空净了肚子里的黄汤绿水,死里逃生。我童年时顽皮淘气,历尽三灾八难而得以不死,能够长大成人,还多亏另外几位救命恩人。我5岁那年春季,北运河流域闹土匪,一天半夜三更,土匪进村绑票,全家逃散,把我扔在炕上,是一位名叫大脚李二的大伯爬墙上房,下到院里,走进屋来,把我掩抱在怀中,带我脱离险境。6岁那年晚秋,我跟伙伴们在收割后的田野上追兔子,不小心被枯藤绊倒,尖利如刺刀的茬子扎伤了我的喉咙,是一位姓赵的老爷子给我急救,觅来一个偏方配药,妙手回春,使我的伤口愈合活了命。后来,季聋爷说评书吸引了我,我就不再疯玩野跑了。季聋爷在河边种瓜。他脑瓜顶上盘曲着一条枯藤似的小辫子,耳朵聋得连雷声都听不见。两只肩膀一副挑筐,在河边浅滩上垫出二亩瓜田,每年都种西瓜、甜瓜、香瓜、面瓜,搭一座窝棚看瓜。我跟他的孙子良子是好朋友,每天中午良子挎着柳篮给爷爷送饭,我就跟良子搭伴到瓜田去。季聋爷喜欢说书,会说《三国演义》和《杨家将》,但是没有人肯听,连良子一听爷爷开口:“话说……”也捂着耳朵逃走。然而,我却听得出神入迷。季聋爷把我引为知音,越发大卖力气,说到兴奋处,抓起看瓜的红缨柳叶枪,挥舞着高声呐喊:“呔!来将通名,赵子龙枪下不死无名之鬼!” 评书老有“扣子”,欲知后事如何?总不肯立刻就给分解。我心如油煎,非常难受;不久我上了学,识得不多几个字,便到庙会上买书来看。于是,我从玩中学到学中玩了。